作者:林美貌(福建省教育考试院副研究员)
拔尖创新人才培养是创新驱动发展战略的核心需求,也是教育强国建设的核心任务之一。当前量子计算突破算力壁垒,DeepSeek等AGI通用人工智能技术持续推动算法创新,我国拔尖创新人才需要更加注重跨学科、复合型能力培养。考试评价改革具有“牵一发而动全身”的系统效应,对教育发展方向、人才培养走向等有重要影响。如果利来国际(中国区)最老牌官网仍用传统评价工具来衡量人才,无异于持算盘参与量子计算竞赛。因此,亟待通过考试评价改革的系统性升级,切实推动拔尖创新人才培养。
我国多数学校现行考试评价体系主要通过标准化考试考查学生,强调评价的统一性和公平性,但评价维度相对单一,评价过程相对静态,是一种基于“筛子逻辑”的评价体系。这种“平面切割式”的线性评价体系,其深层次矛盾体现在三重遮蔽效应:第一重遮蔽是强调工具理性,将多维度的成长轨迹压缩为单向度的分数竞赛,使得青少年的非认知能力(如抗挫力、协作力、情绪管理能力及创造性思维)在评价维度中缺失;第二重遮蔽是学科壁垒突出,通过标准化考核形成的路径依赖压缩了跨学科知识迁移的可能空间,不利于实现以解决复杂问题为基的创新实践;第三重遮蔽是容易忽视成长规律,在运作逻辑上以周期性筛选替代持续性培育,既忽视了人才成长的差异化节奏,也遮蔽了关键能力养成的非线性特征,导致教育目标与人的全面发展规律产生结构性错位。
唯有从“筛子逻辑”转向“梯子逻辑”,构建多维、动态、包容的评价生态,让更多“非标品人才”破茧而出,才能为拔尖创新人才选拔和培养注入澎湃动能。
“OECD教育2030框架”指出,未来人才需要构建“概念创造”“价值判断”“责任担当”的三维能力空间。而现行考试评价较为注重学科知识平面,无法映射这一立体化的素养结构。破解拔尖创新人才评价的困局,需要基于“梯子逻辑”,建立“全光谱、多声道”的评价生态体系,激活评价多样性、成长性和适配性,实现考试评价由“人才过滤器”向“潜能放大器”的转变,精准识别和培养拔尖创新人才。
推进由考核“知识存量”转向观测“思维流量”的考试内容改革,是考试评价改革的核心切口。2022年教育部印发《义务教育课程方案和课程标准》,明确要求考试评价改革必须强化素养导向,全面推进基于核心素养的考核评价,并将核心素养细化为“文化理解”“审辨思维”“实践创新”等可观测维度,构建起“解题能力—问题解决能力—心智发展水平”的三级评价框架。这一改革要求突破传统考试的“知识点覆盖式”命题逻辑,强化情境化命题扩容和跨学科思维融合,为拔尖创新人才选拔提供更精准的评价。
此外,要建立拔尖创新人才多维评价标准。探索建立“知识基础+思维特质+创新潜质”的拔尖创新人才复合评价框架,如通过开放性试题考查知识迁移能力;引入脑科学指标或AI分析答题逻辑路径,识别创新思维特征;将好奇心、抗挫力、抗压力和合作意识等纳入评价等。同时建立拔尖创新人才动态识别机制,利用大数据追踪学生长期学习轨迹,避免“一考定终身”对创新苗子的误筛。
考试评价改革的深层价值,在于触发培养生态的链式反应。当考试评价指挥棒转向立体多维的能力测量,教育系统各要素也将发生适应性进化。以考试评价改革为支点撬动拔尖创新人才培养生态跃迁,有利于破解教育深层矛盾、重构人才培养范式。
推动教学范式转型与考试评价改革的深度耦合。适应拔尖创新人才培养的教学范式需从“知识传递”向“潜能激发”转型,核心在于构建“以学习者为中心、以创新生态为支撑”的新型模式。教师的教学目标应从培养学生“解题能力”转向培养“问题解决能力”,通过真实情境下的开放式课题,引导学生从被动应答转向主动发问,培养发现真问题、重构问题框架的“元创新”能力。要创新教学方法,开展融合项目式学习、跨学科工作坊与数字化协作平台。如清华大学“钱学森班”采用“一生一策”培养方案,通过科研反哺教学、竞赛驱动探究,将课堂延伸至实验室与产业一线。要建立包含学术志趣、抗挫韧性、跨界协作等维度的动态评估系统,基于评价数据为学生定制“能力发展图谱”,动态配置资源。通过教学范式的生态化重构,为拔尖人才提供“容错试错”的创新土壤与“长链贯通”的发展通道,最终实现“人人皆可成才”的教育愿景。
推动培养制度重构与教育资源重组的无缝衔接。传统考试评价体系各部分缺乏联动。要以系统思维突破制度性壁垒,实现协同支撑,打通“基础教育—高等教育—科研创新”培养链,打通拔尖创新人才选拔与培养的“绿色通道”,实现评价模式从割裂到协同的升级。在制度上,推行完全学分制、弹性学制等制度创新,允许跳级、跨学段选修等;开通多元录取渠道,高校设立“创新素养档案库”,认可发明专利、学术论文等非标化成果;将跨学科问题解决能力量化为“创新积分”,纳入升学推荐体系等。此外,应积极搭建新型资源配置模式,如中国科协“英才计划”联动高校、中学、科研院所,为中学生提供院士团队的科研浸润环境。
《光明日报》(2025年03月11日16版)
